江楚月离开后，便沿着原路飞快返回相府。
在过去的十几年人生中，她都不曾接受过这样具有冲击性的教育。
母亲和父亲培养她的琴棋书画、行为举止、礼仪等，并一直告诫她，要做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她将来是要进宫入选的女子，是必须纯洁且高贵的。
而今夜在烟雨楼所见到的一切，却让她完全颠覆了以往的认知。
她感到害怕，却同样也感到新奇。
不过江楚月确实受到了惊吓，在相府老实了很长时间，不敢再偷偷溜出去。
半月后，城内有热闹的乞巧节灯会，全城都在议论，相府亦是如此。
相府夫人拉着江楚月的手，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来。
“今夜是乞巧灯会，月儿可想出去参加灯会？”
江楚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严苛的母亲竟然会允许自己出去抛头露面。
她隐藏得很好，始终没有暴露半点异常的情绪。
她微微一笑，垂下头去，轻声应道：“人多杂乱，月儿还是不去了。”
这一回答似乎很让方夫人满意，她不住地点点头。
“咱们月儿确实长大了，懂得避嫌了。”她端起茶杯小嘬了一口继续说，“不过还没去见过乞巧灯会，也是时候出去见识见识了。”
于是，方夫人给江楚月安排上了灯会活动。
这一切正合了自己的意。
她正愁没有办法再溜出打听消息去呢。
然而江楚月并不知道是，这灯会的安排，是另有打算的。
江楚月长大了，是时候让他与皇帝培养感情了，乞巧节，方家就打算筹划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了。
当朝皇帝虽然年轻，但却是个浪荡的主。
放着天下苍生不管，就爱寻欢作乐。
不过这一切，正符合了方家的意，皇帝无为而治，那么方家才会有更多荣华富贵。
方家要做天下第一臣，永远躲在皇帝身后狐假虎威。
乞巧节很快到来。
相府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全府上下毕恭毕敬。
江楚月不用想都知道，这天下能让宰相如此恭敬的，除了宫里那位再无他人。
江楚月被隆重地打扮了一番，模样更加出众。
方夫人瞧见妆后的江楚月，也不由地细细打量了一番起来，不住地点头赞叹。
养兵千日，终有一用。
天色渐晚，江楚月能够听见外边的街道上传来细碎的声音，可见，今夜的灯会异常热闹。
江楚月身着一身浅黄霓裳，坐在一架古筝前，为屋内最尊贵的天子演奏着曲目。
一弦一调，足以让人倾心。
她一双大眼，纯洁而温柔。
双手抚上琴弦，弹奏出的每个音符都对得起这多少年来日复一日的练习，只为今日这样的一曲。
客人显然对曲子很满意，率先拍手称赞。
“相府中竟有这等美女！怎么从来没有听爱卿提起？”
言语中有三分散漫，更有七分责怪。
方文才立马笑着附和道：“小女尚幼，有些怕生，今日承蒙圣上赏识，实在是我方家万幸！”
皇帝笑了笑，没有说话。
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江楚月，不肯挪开半分。
江楚月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却不敢抬眼半分，青涩的脸上泛起了潮红。
她自知男女有别，可这天子竟是这样的风流不羁。
一曲作罢，江楚月双手停在琴弦之上，整个人却不敢抬起头来看天子。
皇帝从座上起身，缓缓朝江楚月走去，直至她跟前。
这一幕被方文才尽收眼底，嘴角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不枉他精心谋划这一局。
“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你。”
男人的声音响起，却是那样充满压迫感。
江楚月呼吸有些急促，内心有些慌乱，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片刻之后，男人感觉自己的耐心有些用尽。
竟用带着挑逗的口吻说道：“你这小姑娘，难不成要抗圣旨？这可是杀头……”
话还没说完，江楚月终于抬起头来，对上了当朝天子的眼睛。
此刻，江楚月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记得，万万不能抗旨，更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愿。
因为，父亲说，违背天子之名的人，活不成。
一双大眼如此清澈纯洁，有几分紧张，也有几分好奇，就这样对上当朝天子的双眼，不卑不亢。
姣好而又青涩的面容上，因为紧张带了几分红晕，借着灯光，男人竟然觉得自己有几分醉了。
好美的女人。
好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纯洁目光，好久。
他要这样的女人陪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属于自己。
男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方大人真是好福气，能有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儿，寡人很是羡慕啊。”
皇帝回头朝一旁的方文才说道，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去。
方文才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急忙陪笑道：“能得到皇上的赏识，是我们方家修来的福分！小女若是能常伴皇上左右，真是我方家的荣耀之至！”
说着，方文才对着皇帝拜了一拜。
皇帝却不看方文才，反而目光紧锁江楚月，笑着回应道：“那你们方家这回可真就荣耀之至了！”
说着，从桌上摘下一颗葡萄，喂进了自己嘴里。
灼热的目光却丝毫没有从江楚月身上离开，充满审视，又充满期待。
江楚月已经如同受惊吓的小鹿，对上那目光，便立马低下头去，不敢再与之对视。
虽然从小，自己都接受着将来成为帝王女人的观念灌输。
但在江楚月的心里，皇帝应当是以天下苍生为重任的高尚形象，是真正体恤百姓，是不会为女色耽误的。
然而今日所见，却打破了自己以往对天子的所有幻想。
天子在她内心的形象，轰然坍塌。
她更加坚定自己梦里的人不是天子，一定是另有其人。
晚饭后，江楚月终于能够有机会离席，去换衣裳。
可是一想到一会要和这样的人一同去参加灯会，江楚月的内心就充满了抗拒，但是她没有办法不去。
这是天子，是九五至尊。
是宰相方文才都要忌惮的人，自己一个小女娃怎么可以冷漠相待？
江楚月换上了一身清爽的衣裳，跟在皇帝身旁，在宰相夫妇的陪同下，一同出府去参加灯会了。
在四人的身后不远处，跟随着一大批便衣侍从。
而不远处，密密麻麻的相府死士也隐在黑暗中，密切关注着四人及四周，随时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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