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明明都在宰相府,可是却像在两个世界分隔一般。
江怙身处宰相府的暗处,不得见天日。
江楚月身处宰相府的明处,处处享受最顶端的对待。
方文才对养女可算是用心,他是真的要把她培养成宰相府的大家闺秀,培养她成为将来的天下之母。
每日,江怙都在暗室里训练,和那些相同命运的人搏斗。
他们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城中,执行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得罪了宰相的人,都将成为他们刀下的亡魂。
江怙不再感到害怕,只是麻木。
他离一个出色的杀手越来越近,也离最初的那个少年越来越远。
江楚月呢,大病初愈之后,她开始了漫长的康复期。
宰相夫人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大夫,每日药膳服侍,还要学礼仪,四书五经全部都得学,琴棋书画也不得落下。
好在江楚月天资过人,加之以前在江府有底子,学起来自然是不在话下。
小小的江楚月,表现出了非凡的天赋。
就连一向苛刻的宰相夫人,也对这个女孩有了别样的看法。
如此聪颖的女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苗子。
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够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
方家的势力也将因为她更加牢牢盘踞住一方江山。
想到这里,宰相夫人总是心情愉快,对待江楚月也就相对和善一些。
虽然,江楚月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这里的所有人都喊她小姐,那个坐在那里的女人也让她唤自己娘亲。
但她总觉得,这个家,让她亲热不起来。
从前的江楚月是那般快乐无虑,然而现在,她愈发变得沉默。
不过对于宰相府的人来说,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江楚月,就是他们的一颗棋子。
稳固方家的势力,才是最大的事。
江楚月像一个麻木的机器人,开始了漫长的学习,从知识层面,更从气质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被禁锢在宰相府,成为了一个自己不想成为的人。
她记不起从前的任何事,任何人。
但在内心深处,她知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至于是什么,她不清楚。
相府里的每个人都对自己毕恭毕敬,可是她却觉得寂寞。
父亲和母亲也只会让她不停地学,苛刻而又严厉。
他们总是在江楚月表现得极好时,才会露出笑容,给出几句吝啬的夸奖。
至于犯错,等待她的便是严厉的责罚。
江楚月在潜意识里觉得,他们并不是自己的父母。
可她没有证据。
在这样枯燥而又无聊的生活里,江楚月长到了十四岁。
在过去的九年时间里,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也学会了如何在相府里保全自己,让那两个相府主人对自己满意。
她还是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那场大火,还有那个救出自己的人。
无论她用尽什么办法,她都无法瞧见那个人的长相,她唯一记住的是,他唤她,江楚月。
已经是少女的江楚月,生得聪明美丽。
少女的容颜已经出落得有几分极致,这让相府人都很满意,也津津乐道。
街道上,甚至还有好事者编了童谣来传颂宰相之女的美貌。
可已经出落大方的江楚月却不这么是从前那个小白。
虽然相府上下谁都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但她却觉得自己的失忆牵扯着什么大事。
她怀疑,相府所有人都没有对自己说真话。
至于真相是什么,是否会有真相,她不得而知。
尽管她已经就梦里大火的事跟父亲、母亲诉说多次,但对方都说是生病之后的幻想。
梦与现实被江楚月弄得混淆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许是少女正处于懵懂期,江楚月对于这些秘密有着特别的好奇心与执着,便一边应付着相府的生活,一边又悄然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总是趁着丫鬟服侍完毕退下后,悄悄地从房间里翻出去,躲过府里的巡查,从后院的小路翻墙而出。
那条路,是她不经意间看到丫鬟半夜私会情郎发现的。
她知道,那条路通往外边。
外边会有结果吗?江楚月自己也知道并不会。但是相府对于她来说,太过于压抑。
在那个家,她感到喘不过气。
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她不得不遵从。
到外面来,也许并不会有什么好的发现,但至少,她可以享受片刻不是相府小姐身份的自由。
江楚月的身体很灵活,好像从前经常干这样的事情,翻墙的时候麻溜得不行。
谁都想不到,人前端庄大方的相府小姐,此刻就像个莽妇一般,粗鲁地翻上矮墙,跳了出去。
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是一些情人在漫步,打更人在远处吆喝。
只有街上几家馆子还开着,灯火通明。
江楚月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来,她要去的地方是上几次已经打听好的地儿——烟雨楼。
作为大家闺秀,她自然对于“烟雨楼”这样的烟花之地没有听闻过。
相府里也不会有人会提起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地方。
所以,当她问,在哪能碰到能买到最灵通的消息时,别人都笑着告诉她是烟雨楼。
她却听不出来那话语中的玩笑,偏偏当了真。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江楚月,她完全没承想烟雨楼是烟花之地,就径直溜出来要去那了。
等到她一路奔到烟雨楼时,却发现门口装饰鲜艳,屋内金碧辉煌,男女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来来往往的男女络绎不绝,而且还举止亲密。
女人们都装扮精致,裸露大片肌肤。
江楚月自知瞧见了不该瞧见的,吓得急忙捂住眼睛。
慌乱之中也隐约猜到了自己来的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内心有些后怕。
门口看守的瞧见江楚月打扮不俗,但面容有些稚嫩,而举止又如此生涩,自然知道是哪家权贵的孩子溜出来玩了。
看守也怕惹事,急忙驱赶着江楚月离开。
“小姑娘家家的赶紧走,赶紧走。”
听到呵斥,江楚月有些被吓到,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她倒是真有几分畏惧了。
抬眼再往里面睨了睨,却又遭到看守的呵斥驱赶,只好作罢,转身离去。
江怙正在街上买醉,提着酒壶路过烟雨楼,却正好瞧见江楚月离开的背影。
一瞬间,他怔在那里。
那个背影自己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怎么似曾相识?
可随后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喝了很大一口酒,然后拎着酒壶跌跌撞撞继续向前走去。
对于一旁的烟花之地,始终不曾抬眼看去半分。
是啊,怎么可能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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