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月昏倒之后，一连两天不曾醒过来。
江怙带着她，躲到了城郊一个偏僻的茅屋，这是他的秘密领地。
江怙带着好几个郎中都来瞧了病，可她就是醒不过来。
任凭江怙耍横，扯着郎中领子恐吓，对方也都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城外一个老郎中来看了之后，说江楚月患的是心病。
她不愿意醒过来，那她就永远醒不过来。
江怙愣在那里，看着床上昏死过去的江楚月，整个人失了魂。
是啊，看着自己家破人亡，她能好到哪里去呢？
自己呢？也是她家灭门案的帮凶。
无论他怎么逃避，他曾是他们中的一伙，这个身份永远都无法改变，即使她现在不说，难道这一生，她对自己真的再没有隔阂吗？
不可能。
从江家灭门惨案发生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个就注定是陌路人了。
江怙低下眼眸，悄声退出了茅屋。
不知过了多久，江楚月缓缓睁开了双眼，却是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
屋外响起了动静，大概是江怙回来了。
江楚月立马闭上双眼，如同昏死过去一般。
可是脚步声一直延续到了屋内，停在了江楚月的床边，戛然而止。
回来的人并不是江怙，而是杀手领头，卢羽。
他立在床边，一声不发，双眼却是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小女孩。
江楚月紧闭双眼，如同死尸一般。
除了那浅弱的呼吸能证明她还活着以外，卢羽真觉得眼前的就是一具死尸。
江楚月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她能感觉到眼前的整个人不是江怙。
那会是谁呢？
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会，眼皮困得紧紧的，自己全身发软，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些杀自己全家的人，现在也来杀自己了吗？
她好怕。
江怙呢？江怙在哪里？
一滴泪从江楚月的眼角滑落，被卢羽看在了眼里。
身后，少年提刀挥砍过来，腾空一跃冲上前来，两个身影开始纠缠厮杀在一起。
卢羽被江怙逼得摔出了茅屋内。
江怙也没好到哪里去，嘴角淌着血。和卢羽打架，他确实占不到上风。
卢羽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嘲讽。
“就凭这样的本事，你也敢想着救人？”
他轻挑着眉毛，更加挑衅江怙。
江怙拔刀冲了上去，卢羽一个躲闪就避开，江怙很快反应过来，挥刀又处处砍向卢羽的要害处，可却都被对方轻松躲过。
自始至终，卢羽的剑未曾拔出鞘来。
江怙有些累了，但也明白了对方的几分意图。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低落，他收起佩刀，抬头冷眼看向卢羽。
“你不是来杀我们的，你有什么意图？”
江怙的眼里全是警惕，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立马回头看向屋内，床上的江楚月如同睡着了一般。
这般打斗没有影响到她丝毫。
江怙的眼里既有庆幸，也有几分失望。
卢羽立在那里，目光却一直所在江怙身上，闭口不言。
江怙对上对方的双眸，却有些畏惧。
他很快躲开卢羽的审视，用漫不经心的腔调说道：“难不成是来给我送吃的？”
说着，江怙就再次看向卢羽，神情没有松懈半分警惕，甚至眼里多了几分杀意。
是的，他深知卢羽是什么人，他虽然对自己还不错，但江怙知道，那不是像他们这样的冷酷刽子手真实的感情。
就如同现在，他不得不提防卢羽一样。
“你逃离宰相府？就为了……这个女娃？”
说着，卢羽就抬起一只手来指了指远处屋里的江楚月。
江怙下意识地身体一僵。
如果现在对方要杀他们，就算拼尽全力，他也不能保证两人能够活着离开。
毕竟此刻自己已经有些虚弱，而床上的江楚月，也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卢羽像是看出了江怙心中的担忧，脸上挤出一抹笑来。
“不必担心，我不是来杀你们的。”
虽然语调漫不经心，但卢羽却在把弄着自己的佩刀。
江怙感到有些疲惫，这种逃命天涯的感觉，让他觉得烦躁。
为什么，像他们这样的人就想要活着都这么难。
“直接点吧，你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江怙不想再和对方拐弯抹角，便直接死死盯着对方，神情冷漠地问出了这句话来。
听到这话的卢羽手上一顿，笑容瞬间消失，好一会他缓缓抬起头来对上少年江怙的眼睛。
伸出手来，指了指江怙。
虽然手指指向了江怙，但他接下来的话语却跟江楚月有关。
“来帮你救江家小丫头。”他停了一下，随即脸上故作轻松神情，“前提是，你得跟我回去。”
江怙一下愣住了。
他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样的局在里面。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靠。
“你为什么不杀我们？”
少年的神情依旧冷峻，但却已经有了几分悲凉。
他隐约知道对方的来意了。
“跟我回去继续做杀手，江家小姑娘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卢羽看着江怙，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
世人皆有软肋，江怙的命门不就是这江家女娃吗？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看重你，跟我回去，我要把你培养成最厉害的死士。”
卢羽向江怙走近：“别忘了，你身上还有蚀骨散，离开了我，你也是死路一条，你死了，那个小姑娘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着对方不咸不淡的声音，瘦弱的少年身躯不由地颤栗起来。
这大概就是世人的命吧。
他和江楚月也一样，注定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这是他们的劫。
此刻的江怙毒性已经隐约发作，他感觉到肌肤每一寸都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少年深吸一口气，低声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有个条件。”
他抬眼看向男人，眼里竟有一份希冀。
不过，随即响起的声音却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许是毒性发作，江怙只觉得眼前有些眩晕，接着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幸好手里的佩刀给了自己一个支撑力，才没有直接倒地。
低沉而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响起。
“算我求你了……求求你，把她送去一个好人家吧，她救过我。”
此时，江怙低着头说着这些话，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
卢羽白了少年一眼，一脚狠狠地踢了上去。
少年身体没稳住，直接滚了出去，瘫倒在了地上，好不狼狈。
可是他却没有爬起来，就那样摊在地上，嘴里还在重复念叨着：“求求你……”
卢羽嘴里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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