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褚妃准备更衣时，门外的婢女却传来了好消息。
“殿下！王妃！中书监庾冰求见！”
“快快有请啊！”司马岳急的像只猴子一样，他恨不得亲自教这些愚笨的婢女现在该怎么办。
婢女也是吓了一跳，琅琊王平时都是以忠厚老实著称，怎么如今也这么凶相毕露了。但她不敢多说话，连忙出去把庾冰给请了进来。
“庾公来了，这下有指望了！”褚妃花容转惊为安，她抚摸着胸脯作着深呼吸，“臣妾这就去沏茶准备点心。不过殿下以后可别再这么吓人了，臣妾着实被吓得不轻。”
“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司马岳却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你赶紧出去，没事别出来！”
遣退了气鼓鼓的褚妃，司马岳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铜镜哀叹道：“司马岳啊司马岳，这般好头颅，不知谁来砍斫呢？”
“殿下什么时候这般多愁善感了？”庾冰走进了房门。
司马岳看到庾冰真是如同看到了救星，他立刻哭丧着脸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庾冰的大腿哭诉说坊间都在传闻他才是司马冲的幕后主使。
“是又怎样？”庾冰毫不在意，他一屁股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晃悠着茶杯，看着杯中茶水的成色，略带戏虐的问道：“殿下这壶茶放了多久了？怎么颜色都那么沉？”
司马岳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喝茶，他连忙追问司马冲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庾冰呵呵一笑，“无非就是东海王殿下想毒死小皇子，不料却被汝南王殿下先吃了而已。”
“怎么可能是毒死小皇子呢？”司马岳惊讶道，“那毒药是呈送给皇兄的，难道不是想谋逆弑君吗？”
“汝南王殿下已经试过了，成年男子吃一颗死不了，最多上吐下泻，休息一天便好了。”庾冰放下茶杯道，“反倒是奶妈们如果吃了那些丹药，十天半月内的奶水都会带毒。就算奶妈好找，把丹药揉碎了掺进小皇子的奶水里，小皇子也能被药得上吐下泻。要知道，新生儿的脾胃最是脆弱不已！成年男子或许还能活命，婴儿呢？”
庾冰的一连串问题把司马岳问得哑口无言。
“现在别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天晚上公寿来报我之前，汝南王就已经把中毒的消息传递进了宫里。所以天子才会下诏，让廷尉拿人拷问。即便我也知道了，那也无济于事。”
庾冰叹道。
原来那天晚上在司马无忌知道消息前，司马统就已经把消息通过司马昱的内线传递了进去。等庾冰和司马无忌来做安排，皇帝已经下完了诏书。木已成舟，这件事庾冰已经无法插手了。
“那舅父的意思是？”司马岳听了一大串，没听懂。
“自然是汝南王了！”庾冰白了司马岳一眼，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殿下也不想想，若是无人主使，他区区一个汝南王便敢私自传递消息进宫吗？宫里会有人替他传递消息吗？”
司马统不过是个从奴婢身恢复成藩王的小卒子，他如何能调动得了后宫内廷的人为他向皇帝传递消息？
“舅父的意思是，这件事是汝南王栽赃陷害？”司马岳好像听懂一些了。
“或许吧。”庾冰摸着胡子思索道。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司马冲根本不冤枉，只不过办事太不靠谱，又翻车了而已。但皇帝如何会比他更抢先一步，庾冰实在是不愿意放过这个破绽。
能安插得了后宫人事的，除了皇帝和他庾冰，就只有身为秘书监的司马昱了！
看来司马昱是在用他的行动向庾冰表明了坚定站在皇帝这一边的立场。
好，既然都开战了，那就战到底吧！
“舅父？舅父？”
见庾冰沉吟不语，司马岳好心的叫道：“如今坊间都在议论......”
“便让他们议论又如何？”庾冰没好气的反问道，“天子已经诞下龙裔，琅琊王的位置迟早都要丢掉，难道殿下还惦记着天子会传位于你吗？”
庾冰一言惊醒了司马岳。
的确，无论司马冲是不是冤枉，送毒进宫的最大收益人都是他司马岳，这个无法抵赖。倒是司马冲失手了，接下来怎么办？
“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了！”庾冰发狠道，“索性杀了天子，就由殿下继位，如何？”
“孤...孤王？”司马岳声音都打颤了。
要说他对皇位没想法，那是撒谎。这些年来司马岳不断的营造维持自己的人设，就是一个勤奋好学、忠厚踏实的储君。可这一切都建立在皇帝没有子嗣的前提下，一旦小皇子受册封，哪怕再小，也有了继承皇位的权利。
可要说司马岳对皇位有想法，这皇位毕竟是他亲哥哥的。要他下手干掉一起在患难中长大的兄长，司马岳怎么也下不了这个狠心。
庾冰说这个话其实也是在试探司马岳的底线。这些年虽然他们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近，但关于皇位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有点破。今天他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是为了坚定司马岳的决心。
“好！”司马岳狠了狠心，一敲拳头道，“做便做，事成孤王便是天子，事败，也不算人世间枉自走一遭。敢问舅父，孤王该如何行事？”
庾冰招招手，示意司马岳上前听话。司马岳一边听一边紧皱眉头，看起来任务不轻。
***
关于司马冲的案子尽管有皇帝的直接介入，但庾冰依然施加了自己的影响力。
他知道自己的意见一定不会被皇帝所采纳，索性把司马岳和司马冲的关系有意无意的散播出去。现在不仅是街头巷尾，就是朝堂之上，不少人也都相信司马冲是被司马岳所指使的了。
可就在谁都以为司马岳死期将至的时候，司马岳一改之前的忧心忡忡，恢复到了往常的镇定自若，依旧高调出入各种场合。这一次有王述带路敲门，司马岳成功的混入了建康名士圈，开始和名士们呼朋唤友起来。有一次他甚至公开谈论起国事来，俨然以储君自居，丝毫不在意小皇子的册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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