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称是在石头城服役过的，后来被桓驸马调往历阳戍守，十天前被羯人俘虏。”毛穆之答道。
这倒是说得通，陶旭也曾经在石头城当过差，可赵军什么时候有过俘虏的习惯，难道那人是什么高官不成？
等那俘虏被带到陶旭面前，他才明白了一切。
眼前的这个俘虏虽然看上去很憔悴，但年纪不到二十岁，生的白白嫩嫩的，也难怪赵军舍不得杀他。
“是陶驸马吗？”那晋军士兵一眼就认出了陶旭，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陶旭行礼道：“末将孙贲，是孙异督将的亲兵。”
“啊？”一旁的孙弘大吃一惊，他也认出了这个年轻人。
“孙督将他...”陶旭刚想问，孙贲却低下头摇了摇，孙异显然已经不在人间了。
“驸马，时间紧迫，别的来不及多说。末将自从被俘，关押末将的虏军督将就十分关照末将，还想把末将提拔为亲随。因此末将忍辱负重，倒也知晓了一些虏军的内情！”
孙贲急于为自己的投降洗清罪责，倒是给了陶旭一个良机。
当陶旭听到孙贲说现在空虚的赵军营寨中还有从邺都来的姓石的‘天使’时，眼睛瞬间一亮。
姓石，又是石虎的代表使者，还有代表石虎的节钺，还让张貉这么害怕，看来应该是石虎的几个儿子中的一个了。
东晋朝廷自从石赵建政数十年来虽然也屡次有过小胜，但从没俘获过一个石姓贵族。如果今夜能生擒一个，将来献进建康，必定能......
“主公，成德危在旦夕，我们是不是....”一旁的沈奂低声提醒道。
沈奂的族弟沈劲正在成德城里煎熬，沈奂早就按耐不住想救他的心了。他可不在乎什么天使什么立功，救人才是第一位的。
“不错！功名哪天都可以立！”陶旭也立刻缓过劲来。在立功和救人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沈劲为他鞠躬尽瘁，如果他只贪图一时功名，那哪个手下还会为自己卖命呢？
可这个姓石的天使也不能不加以利用。按照李都尉和孙贲的说法，赵军的营寨不仅在宽度上绵延十余里，在纵深上更是长达五十多里。每隔三五里的距离就有一座赵军营寨，若是这么一座一座的打过去，只怕赵军早就反应过来了。
陶旭手上唯一的优势就是时间差。
“主公，不如我等分兵两路。末将愿带兵直扑虏军中军，吸引羯人往救。我军主力自可畅通无阻！”刘建一看众人犯了难，立刻提出建议要自我牺牲。
“不！”
陶旭果断的否决了这一建议。
“不是你们一部，而是全军扑向中军！”
全军？这不又等于回到了前面的难题吗？
沈奂正在纳闷，陶旭却解释道：“我军兵力不多，只有全军扑向中军，才能吸引羯人回援。也只有先调动敌军，才能找出敌军的破绽！所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就是这个道理。”
众将听了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刘建似乎听出了点味道。
“主公说的应该是调动敌军走出坚守的营寨，我军才好避实击虚吧？”
“不错！”陶旭表扬了一下他，“现在虏军各寨虽然空虚，但毕竟都有兵把守。我军攻打此寨乃是出其不意，却也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现在各寨都有了准备，难道让我军一个一个的打过去不成吗？”
“调动！也只有调动羯人走出营寨，才能让我军的野战优势发挥到最大！”
攻打区区一个西南寨虽然速度很快，但晋军也有损失。尤其是躲在犄角旮旯里的赵军残兵不肯投降，往往各自为战，这花费了龙骧军大量的时间进行清扫，而现在陶旭要争取的正是时间。
把各寨的赵军全都调动出来，然后在运动中寻求机会，这是身体健康，体力充沛的龙骧军最好的办法。
商议既定，立刻开始贯彻执行。
最先攻入西南寨的毛穆之部现在改为殿后，而由作战经验丰富的夏侯长部为先锋，沈奂、刘建两支主力为左右护卫。三个校部呈品字形向着石天使所在的中军大帐进发。
“南军这是做什么？”那瘸腿将官行动不便，只能躲在营寨的栅栏后方悄悄观察。
只见晋军攻克了西南寨后并不急着继续向北突破，而是改道沿着他所在的营寨东南侧，向着东北方向前进。
西南-东北是赵军的最前线，也是赵军部署兵力最多的地方。晋军并不进攻本寨，而是向着东北方向前进，难道是想找死？
就在瘸腿将官不解时，只见绕过本寨的晋军又是一改方向，从东北方向改道向北，沿着沿途赵军各寨的空隙，向着赵军的中军营寨直扑过去。
“快！快！”瘸腿将官吓得脸色都变了，他连忙吩咐所有手下拿起武器，向中军营寨赶去，“南军肯定知道天使在中军了！中军若是有失，我们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不仅是瘸腿将官这个营寨，原本周边正在看戏观望的赵军各寨一看晋军的目标是中军营寨，纷纷都打开寨门，不要命的向着中军营寨赶去。
“告诉毛穆之，不要恋战，全都跟紧！”陶旭一看赵军果然沉不住气，连忙让孙弘持续敲响前进的鼓点。听到鼓点的龙骧军士兵都不敢恋战，只要赵军不阻挡自己前行的方向，一律当作空气略过。
***
“什么？南军偷袭本寨？”
听到晋军乘乱反杀进了本方的营寨，原本镇定自若的白面书生立刻皱起了眉头。
“天使请放心！末将已经传令各寨，不惜一切代价援救中军！”张貉留下的副将连忙给书生吃定心丸，“本寨尚有两个建制完整的屯队。阻挡一时半刻不成问题！而且末将已经派人赶往前方，让都督迅速回兵援救，这伙南军如此胆大妄为，进入我军本寨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经是死人了！”
听到副将的安排，书生略微放心。但他还是不甘心让张貉回兵，毕竟合肥才是更重要的目标。
“张都督在前线杀敌，就不用他费心了！”书生思忖片刻，还是忍痛让副将撤回了求援的信号，他决定赌一把。
陶旭这条鲶鱼的钻入让整个赵军营寨都乱了套。各寨之间拼命的打着向中军援助的信号，一路上全都是各寨奔赴中军的队伍，一时间谁也不清楚谁是谁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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