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黄衡把手一指，指向了圈中一个身材高大，但满身泥污的赵军士兵。
晋军士兵立刻一招手，示意那个幸运儿出来。
待晋军士兵给那俘虏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单独给他绑上了反手绳结。黄衡又千恩万谢的给士兵们道了谢。
“府君千万小心！这些羯虏最是狡猾，路上可别让他跑了！”晋军士兵好心的嘱咐道。
黄衡呵呵一笑，他一招手，府衙的两个卫兵也随即走了过来。
“小郎放心，老夫自有准备！”黄衡得意的一笑，随后让两名卫兵把那俘虏给押走了。
四人转过了拐角，沿着大街拐进了一座僻静的独门小院。黄衡让府衙的两个卫兵在门口站岗，自己押着那俘虏进了门。
“快说，冲儿怎么样了！”
一进门，黄衡就迫不及待的问起那大汉来。
“府君，主人他还活着！”那大汉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黄衡面前，无比激动的哭诉起来。
黄衡生怕门口那两个卫兵听见，又把那俘虏大汉带进了小院的一间厢房里，这才问起了详情。
“那日城坡，其实主人并没有力战而死，而是他主动开城投降的！”大汉的双手被黄衡解开，急不可耐的端起一只碗盏，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黄衡听了脸色大变，他颤抖着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主动开城？这要是传到武昌，庾征西一定把我们全族都给充军了呀”
大汉渴的厉害，又给自己续了一碗水，喝完一抹嘴巴道：“府君是没有见到那些人的厉害，他们真是杀人不眨眼啊！要不是开城开的快，就连夫人也要...”
他没把话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足够黄衡明白的了。
事已如此，再懊悔也没用。
现在该想如何补救。
“那你是怎么？”
大汉知道黄衡会有这么一问，他直接把外衣全给脱了，就连兜裆布都给脱下来。
“府君自己看吧！”大汉把兜裆布一递。
黄衡强忍着不适就着灯火把布上的字全都看完了。
“这是主人的亲笔！”大汉强调道，“如今主人已经接受了大赵的册封，成为了大赵的荆州刺史，平南将军。就连夫人都被送往了邺都居住。主人希望府君看了这封信后能为大赵效力。倘若能把荆州打下来...”
“住口！”
不等大汉说完，黄衡一拍案板，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爱子心切，但黄氏一族也并非黄衡一家而已。除了黄衡父子外，黄氏家族在江夏郡尚有数千族人。要他为了自己一个儿子而背叛整个族人，黄衡实在难以做到。
“主人还说了！”那大汉毫不在意黄衡的态度，反而继续劝说道，“哪怕府君不愿意，也请府君把小主人交给奴婢，让奴婢带着小主人北返。主人投降的消息绝不会有半分泄露。”
黄衡摇了摇头，示意让大汉缓一缓，自己需要思考。
“阿应已经被我送往乡下，现在大军围城，如何能取来？”黄衡想了片刻，直接否决了后一个提议。
“那就请府君配合，只要拿下荆州，那么整个荆州就都是主人的了。到时候咱们黄氏...”
不等大汉继续诱惑下去，黄衡就苦笑着嘲讽道：“配合？老夫区区一个郡守，手下士兵不足一个队。光是这安陆城里就有五千多人！今天白天你也看到了，虏寇在陶驸马的面前连一炷香都撑不住，更别提武昌还有十万大军了！”
那大汉神秘的一笑，他压低了声音道：“府君有所不知，今天白天这一战，正是修成侯他老人家的主意。正要我军败给晋人，这才好让我混入城中！”
黄衡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付出这么大代价，只为了混一个奸细进来？
可那大汉却十分笃定的答道：“其实修成侯也不需要府君做什么，只需要把晋人往来的战报军情全都誊抄一份交给奴婢带出去即可。庾亮要府君做什么，府君尽管照做便是了。”
耳听的这大汉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晋人如何如何，屁股完全坐在了羯虏的立场上，黄衡不由得都有些怀疑起他是不是背着自己的儿子投降了赵国。
“府君这是不信吗？”那大汉果然猜中了黄衡的心思。
“府君若是不信，今天夜里可随着奴婢出城。主人自在城外可以面见府君！”
“什么？”黄衡脸色又是一变，“冲儿当真活着吗？”
他眼珠转动，大脑不断思考着这大汉话中的虚实。
“他在哪里？”他追问道。
大汉却连连摇头，“主人所在，恕奴婢不能明言。不过府君若是真的想见，奴婢可以带路，一个时辰后，府君自然能亲眼得见主人了。”
黄衡咬着牙答应道：“好！只要你能让我见到冲儿，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
一顿狂欢饮宴后，安陆城又恢复了平静。
赵军并没有乘夜前来偷袭，皎洁的月光一如既往的洒在涢水的河道上。
进入子时，守夜的士兵们都有些累了。他们拄着长矛，靠在城墙上眯着眼睛，半进入了梦乡。
安陆城北一个城墙拐角处，一只吊篮悄无声息的从城头被放了下去。
“府君，真的这么急吗？”负责这段城墙的晋军队主有些为难的看着黄衡。
“安队主你放心，左右在天亮前我就回来！”黄衡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往那队主手里塞了一只银匙，“老夫的孙儿得了急病，又走的急。路上的药都没带齐！”
他拍了拍手中的布囊，“老夫出城送个药，天亮前就能回来！”
“可是，”那安队主得了好处，还是有些不安，“若是送药，府君派那个壮汉家丁去不就行了么？”
“嗨！”黄衡连连摇头，“我那傻仆人只有一把子力气，没有脑子，认不得路。这一路上还得我给他指路，他才好背着我快去快回。安队主你放心，老夫一定在天亮前回来，到时候还麻烦你把老夫二人吊上来啊！”
说完，他也不容那安队主啰嗦，直接坐上了吊篮，示意士兵把自己放下去。
安队主无奈，只能招手示意手下把黄衡二人放下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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