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天的纠缠后,蒙军只向北前进不到十五里。
黄昏时分,袭扰的齐军马军撤退,蒙军只能就地扎下营盘,
蒙古各部的将士,遍布在营地内,他们或坐或卧,已然没有了那份横扫欧亚的骄傲。
营地内许多士卒抱着兵器,背靠着辎重车辆而坐,目光呆滞。
一阵凄凉的马头琴声响起,蒙军士卒想起草原,神情更加凄惨。
在齐军的袭扰下,向北撤退的蒙军,一个白天只走了十多里。
若是以这个速度行进,恐怕半个月,他们也走不到密谷口。
这让不少蒙军将士内心感到绝望。
蒙军大帐内,亮着灯火,一众蒙军将领齐聚一堂。
“大汗,探查清楚了。”
杨惟中走进大帐,手里拿着最新情报,
蒙哥黑着脸,“说说看!”
杨惟中走到地图前,手指密谷口,“赵泰以降将孟珙为先锋,率领一万余众,从幽州杀入云中。这支齐军在解云中之困后,分为两部,一部就是袭击我们的三千骑兵。另外一部与云中守军汇合后,布置于密古口一线,切断了我们北归的主要通道。”
蒙哥眉头紧蹙,“进攻密谷口的前锋,可有消息传回?”
蒙哥担心密谷口的齐军,防御工事越来越完善,白天派遣两万精骑轻装疾进,抵达密谷口后立刻发起攻击。
本来他的计划是,前锋攻击让齐军无法加固工事,等他大军抵达,再以优势兵力破口而出。
现在他被齐军骑兵牵制住,短时间内无法抵达密谷口,就只能依靠前锋夺取关隘了。
杨惟中沉声道:“有消息传回,不过并不乐观,”
这话一出,帐内众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蒙哥两腮鼓动,“有什么困难?”
“我军前锋轻骑急进,没有携带攻城器械,难以攻取关隘,另外,前锋兵力与守军兵力相差无几,没有兵力优势。更重要的是,粮草都在我们这里,前锋的军粮撑不了几天。”
杨惟中说完,各人便知道想要靠两万轻骑,夺回关隘,恐怕希望渺茫。
蒙哥面沉如水,“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你继续说吧。”
杨惟中呼出一口浊气,“我们从朔州撤兵后,城内的齐军马军,约有两万余众,他们追击上来,紧咬在我们身后。赵泰率领数万人马,已经出雁门关北上。河北、幽州方向,有兵马在居庸关集结,估计已经在西进的路上。”
听着杨惟中的话语,大帐内诸多蒙将有些慌了。
“大汗,赵泰这是要调集兵力,把我们歼灭在云中啊。”阿里不哥面露恐惧。
从杨惟中总结的情报来看,赵泰的策略就是,堵住长城隘口,然后让孟珙和徐得功的骑兵,拖住蒙军大队,并从北方各地抽调兵力,赶赴云中,把蒙军消灭在长城之南。
蒙哥面色铁青,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注视良久,切齿道:“如果本汗被拖住,等赵泰调集的兵马从四面围上来,那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蒙哥顿了顿,“本汗现在立刻率领一半人马,前往密谷口,强攻夺关,你们觉得如何?”
帐内众将议论纷纷,众口不一。
“如今大军人心动摇,大汗若是率部离开大队,恐怕断后留守的人马,难以抵挡齐军马军。届时,要是辎重被夺,后军溃散,后果不堪设想。”
杨惟中摇了摇头,出声反对。
蒙哥皱起眉头,沉吟半响,觉得并非没有道理,“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杨惟中有些纠结,蒙哥麾下心腹,本就对他这个窝阔台家族的旧臣不满。
如果他的建议能够使得蒙军平安撤回草原还好。
若是蒙军撤退不顺利,或者遭受重大损失,蒙哥和他麾下部将恐怕都不会放过他。
蒙哥眉头皱成“川”字,目光注视着杨惟中。
杨惟中感受到目光,只能说道:“大汗,臣以为眼下只有两种抉择。”
见大帐内众人都看向他,杨惟中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大汗想要保证粮草、辎重和战马,那就只能加强戒备,率领大军在齐军袭扰的情况下,继续向密谷口推进与前锋汇合,不惜代价破口而出。当然,这个选择有风险,便是要看赵泰调集兵马的速度。若是我们还没冲破阻拦,齐军的各路援兵就纷纷赶到。届时便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蒙哥沉着脸,“另一个选择呢?”
杨惟中沉声道:“云中段长城,长达数百里,能够返回草原的口隘,不只密谷口。大汗若是能够舍弃一部分辎重,大军向北寻找出口,齐军现在还拦不住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蒙哥追问。
杨惟中指着地图道:“长城都是依山而建,而关隘多在两山之间,便于通行的峡谷处。现在这些峡谷处的关隘,都被齐军把守。大汗要出关,只能走那些道路难行的口隘,甚至需要直接翻越长城。如此一来,辎重粮草甚至战马,大都需要丢弃在路上了。”
现在齐军兵力不足,只是拖延蒙军速度,并未对蒙哥形成包围。
在这种情况下,蒙军若是想要逃跑,齐军确实拦不住。
不过前提是他们放弃粮草辎重等拖延速度之物。
若是他们没找到出塞的关隘,选择跃墙而出的话。
蒙军士卒能够搭个梯子翻过长城,可蒙军的战马就得留在长城之内了。
蒙哥这次入侵齐国的目标,就是新汗登基,需要战功和威望。
若是蒙哥丢弃全部辎重、战马,即便成功返回草原,他的威望也毁了。
如今蒙古要与齐国抗衡,需要一个强力的大汗。
蒙哥听了杨惟中的话,沉默良久,却下不了决心。
大帐内诸多蒙将都停止交谈,目光都看向蒙哥,等待他做出决定。
蒙哥两腮鼓动,让他灰溜溜的逃回草原,他很不甘心。
“明天阿里不哥、速不台、兀良合台、旭烈兀四人,各领一万骑兵,负责四周警戒,保护大队不受齐军马军袭扰。本汗率领大队,押着辎重、粮草,继续向密谷口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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