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携着甘慈往外走,他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理顺甘慈凌乱的鬓发。
“阿慈,你包里有吃的吗?”李易挤出一抹笑容。
甘慈从药包里取出两颗饴糖:“只、只有这个。”
李易取了一颗含在嘴里,又将另一颗喂给甘慈。
甘慈抿了抿唇,轻轻捏着李易的手。
李易的手仍兀自颤抖不止,和孙鲁、王烺的打斗实不轻松,他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嘴里干巴巴的,吃糖也不甜,反而有些发苦,李易苦中作乐道:“阿慈,你说我是不是太软弱了,之前有很多人告诉我,城门失火是会殃及池鱼的,但我一直心存侥幸。
现在想想,是我的懦弱害得我们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甘慈摇了摇头:“我不懂这些的,我只知道,你想和我好好过日子,我也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但是他们不允许,这个世道不好。”
李易低笑一声:“是啊,他们不允许,这个世道不好。”
他垂下脑袋,对甘慈附耳道:“还是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一会儿你脱身了,就立刻往妙玉阁走,只有那里能庇护你。”
望着李易极其认真的眼神,甘慈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太阳西沉,他们两人慢慢往门外走去,背影被拉得很长。
李从襄吩咐手下黑衣人默默追上,自己则回屋把糕点盘里都倒在怀里,这才拉着王烺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他没有问李易要去哪里,因为没有必要。
一来,他看得出来李易体力透支,是跑不远的。
二来,他从王烺那里打听过了,平棘县县衙的衙差死了许多,官府没有人力来支援救人。
李从襄不怕李易耍花样。
可李易一走,就走了一个半时辰,天都黑了。
李易不仅出了城,还上了山。
李从襄怀里的糕点早就吃完了,心里有些不耐烦,他环顾四周,疑问王烺:“这是哪里?”
王烺回道:“这是平棘县东北方位的一座山,名为秋名山,山上供奉着一位车神。”
李从襄抿了抿唇:“他来山上做什么?难道他把鱼符藏在了这里?”
王烺道:“要不我去问问他?”
“不用去。”李从襄哼哼两声,“他要是一会儿拿不出鱼符,我直接一刀把他的女人杀了。我最讨厌别人耍我。”
李易在秋名山故地重游,心里生出许多感慨。
李易记得,初至此山,是被人敲闷棍掳过来的,睁眼后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位皮肤仿佛是用牛奶洗出来的黑衣姑娘。
那位姑娘敢爱敢恨,在他心里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可惜,彼此终究是异族,不可相近相亲。
“不知她平安回了上京没有?”
李易轻轻一叹,当初秋名山还是一片萧瑟苍凉,如今快入夏日,山上已然一片生机,上山的路上长满了青青小草,划得他的脚脖痒痒。
北方的夜是冷的,哪怕临近夏日,李易依旧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寒风。
他搂了搂怀中女人温暖的身体,勉强收获了几分慰藉。
“怎么了?”被李易抱得紧了些,甘慈抬头温柔询问。
李易低声道:“阿慈,你还有体力吗?”
已经徒步走了一个半时辰,李易因为修行《山海五刀》,气息绵长,反而渐渐养了几分力气来。
他有些担心甘慈会感到疲累。
“还可以,昭昭之前教了我一些养气的路数,我还不累。”甘慈小声回道。
她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她身子骨其实很是不错,作为医者,她很懂得调理身体。
“那就好。”李易心下微松,温柔说道,“一会儿你就一直跑,别回头,千万别回头,不看到妙玉阁,不要停下。”
“那你呢?”甘慈反问道。
“我自有脱身之法,你就别想我了。这里地形复杂,比在城中机会更多。乖,听话。”李易的声音虽然温柔,但语气不容置疑,甘慈只得点头。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了半山腰的车神庙,挨个走了进去。
“鱼符呢?你藏在了这里?”李从襄打眼望了望荒废的庙宇,嫌弃地用袖子遮住口鼻。
李易没有回他,径直走到庙堂,双手合十,对着空荡荡的神位鞠了一躬。
他心里默念道:感谢车神爷爷上次助我脱险,信徒依照前言已尽力开车回报了您老,希望您这次能显露神威,救信徒夫妻于水火。
此次若成,我以后加倍开车回报您老!
李易鞠躬完毕,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他擦了擦额头刚要起身,无意间扫到神位上立着一颗小小的酸梅。
这颗酸梅尚未腐化,看起来还很是新鲜,似乎放了没多久。
李易不动声色站起,对着神位拜了又拜。
李从襄终于不耐烦了:“你到底把鱼符藏在了哪里?”
李易缓缓转身,从袖口取出了鱼符:“就在这里。”
李从襄一愣,他打量着李易手里的东西,眼睛蓦地一亮,但他的脸色却并不好看:“这鱼符……你一直放在身上?”
李易呵呵笑道:“不然呢?放在家里,不就让你搜去了?”
李从襄和王烺面面相觑,他们都以为李易是聪明人,绝对不会愚蠢到把鱼符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也就没有去搜。
可没想到,李易竟然给他们玩了一手灯下黑!
“那你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耍我们?”李从襄气急败坏地跺脚。
李易指了指神位:“自然是拜神,这位车神大人很是灵验,你作恶多端必遭天谴,下辈子说不得投胎成猪成狗,多拜拜没有坏事。”
李从襄恨得脸都抽象了,他拿起手中的弓箭,对准了李易,威吓道:“把鱼符给我!”
李易另一只手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是晋王的遗物——渡厄。
他将渡厄比在鱼符旁边,冷冷说道:“把你放在外面的人都喊进来,放我的女人走。”
李从襄生怕李易划坏了鱼符,不由投鼠忌器,他立刻吼道:“都聋了吗,让开路,放她走!”
门外的黑衣人挨个进了庙里,乖乖地给甘慈让出一条可供通行的生路。
甘慈留恋地望着李易,温柔的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走吧。”李易笑着说道,“听话,别回头,跑。”
甘慈握紧了拳头,闷着头往外跑。
眼看着甘慈跑出了近百步,李易总算松了口气。
可李从襄的脸上却闪过一抹冷笑,他拈弓搭箭瞄准了甘慈,“嗖”的一声,一只羽箭呼啸而出,甘慈应声而倒。
李易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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